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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本书,20 个国家的故事,10几个学者,帮我们了解国家的转型:菲律宾篇

发布时间:2018-05-01 11:59:15 来源: 浏览次数:
100 本书,20 个国家的故事,10几个学者,帮我们了解国家的转型:菲律宾篇 为何要做这个系列1年之前,我们曾提出1个问题:“这个社会,对年轻人太好了吗”?它最少有两个维度值得进1步探究:除物资主义,未来属于年轻人的这个社会的文化和价值观是如何被构建的?如果传承给年轻人的是1个乱七八糟的社会:价值观混乱、缺少信任和尊重、犬儒主义泛滥、暴戾、愚昧、不知好歹……如果人类积淀的文明被漠视,那末,不管如何我们不能认为这是“对年轻人的好”。另外一个维度是现在看仿佛天经地义,但实际上会愈来愈引发耽忧的问题:未来的公正体系如何建立或保持?其实它就是美国政治学家罗伯特€€帕特南在《我们的孩子》中提出的:人们普遍相信,“政治不同等比经济不同等更可怕”“代际之间的不同等比特定1代人之内的不


为何要做这个系列

1年之前,我们曾提出1个问题:“这个社会,对年轻人太好了吗”?

它最少有两个维度值得进1步探究:除物资主义,未来属于年轻人的这个社会的文化和价值观是如何被构建的?如果传承给年轻人的是1个乱七八糟的社会:价值观混乱、缺少信任和尊重、犬儒主义泛滥、暴戾、愚昧、不知好歹……如果人类积淀的文明被漠视,那末,不管如何我们不能认为这是“对年轻人的好”。

另外一个维度是现在看仿佛天经地义,但实际上会愈来愈引发耽忧的问题:未来的公正体系如何建立或保持?其实它就是美国政治学家罗伯特€€帕特南在《我们的孩子》中提出的:人们普遍相信,“政治不同等比经济不同等更可怕”“代际之间的不同等比特定1代人之内的不同等更卑劣”;它也是威尔逊在 100 年前所面对的:如何在治理正在工业化的社会时,找出1个能让社会中所有人都同时受益的办法?

对年轻1代未来所身处的世界,与工业化社会中利益重新分配、公正同等的社会真正构成相干。


我们就是带着这样的问题动身的。

不可避免,它会遭受转型这个概念。我们探讨的所谓转型,也是探讨我们的未来,如今和未来的年轻人,生活在1个甚么样的世界里?

在中国的语境中,它可能用另外一种语言体系来表达,比如“共同富裕”之路,比如对阶层分化、固化等各种问题的耽忧和解决之道。有1点可以肯定,这是个所有人,包括主事者,都没打算躲避的问题。

《好奇心日报》约请了10几位学者、用10几篇文章来探讨“转型”这个大话题。我们希望,它们能给你带来1点启发。更加重要的是,每篇文章后都会有1个关于国家转型的推荐书单。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方便你进1步浏览和思考。

伊曼努尔€€康德(Immanuel Kant)说:“人类最大的困难,是实现1个能够主持普遍正义的公民社会。”《好奇心日报》1如既往地相信这些报导有助于我们每一个关心未来的年轻人进1步的思考。毕竟,我们面临的问题如此之大,它值得我们为此动些脑筋。

康德,来自:维基百科

以下是我们的第5篇,探讨的是菲律宾的转型。

11 月 14 日,第 31 届东南亚国家同盟(Association of Southeast Asian Nations,简称东盟)峰会在菲律宾首都马尼拉举行了闭幕仪式。中国总理李克强、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菲律宾总统杜特尔特、新加坡总理李显龙等人参与了此次峰会。

菲律宾是1个东南亚小国。你对它最深的印象极可能是它与中国的南海争端,但对这个国家的概况多半毫无了解。固然,如果你平时关注国际新闻,可能会从类似开头的报导中,记得像马科斯、阿基诺、阿罗约、杜特尔特和人民气力等几个名字,但可能也仅限如此了。

多加了解,菲律宾的故事可能要远比我们想象得有趣和精彩。比如,它是亚洲历史上第1个共和政府,比中国早了 13 年;孙中山正是从菲律宾的 1898 年革命看到亚洲的觉醒,转身在中国发动1次又1次的革命行动;它曾两次靠着公民的社会运动把总统赶下了台……

但是,从 1898 年独立建国,到 1986 年开启民主化,再到 2001 年迫使腐败总统埃斯特拉达下台,菲律宾的转型历史却极其漫长而艰巨。几近没有人敢说,菲律宾的民主化获得了实质性的巩固,菲律宾特点的裙带政治腐蚀着民主。而 1997 年亚洲金融风暴以后,经济也早已不复 1990 年代的腾飞时期。那时,它和马来西亚、泰国、印度尼西亚还被看做继“亚洲4小龙”(韩国、新加坡、中国香港和中国台湾)以后的“亚洲4小虎”。

菲律宾,来自:pixabay

回顾菲律宾乃至全部东南亚宿管工作服
地区的转型历程,外部因素(比如美国的干预)自然是1方面,但国内公民社会和社会运动却是推动该地区民主转型的主要动力。近点说,从菲律宾 1986 年人民气力运动的兴起到马来西亚人权运动高涨,从印尼苏哈托政权的垮台到东帝汶的独立运动,从缅甸的“番红花革命”到泰国的红衫军示威,无不如此。远点说,则可追溯到 20 世纪 60 年代以来天主教解放运动、反战运动和新社会运动, 19 世纪的民族主义运动和佛教改革运动,等等。

本文作者吴强正是东南亚公民社会和社会运动的研究者。他是德国杜伊斯堡埃森大学政治学博士,也曾是清华大学政治学系的教师。他的这篇文章,不但将从公民社会和社会运动的角度,系统性地回顾菲律宾这 100 来年的转型历史,还会分析为何全部东南亚地区始终处在威权之下,揭露东南亚转型的意义。

在他看来,与东欧后共产主义国家的民主化转型道路出现了分岔,东南亚的民主化进程在第3波浪潮以后,出现了停滞和分化、威权与民主共存的混合体制,民主转型也在某种程度上为另外一种转型€€€€全球化的转型€€€€所替换。

菲律宾,来自:flickr

“从 1990 年代以来愈益明显的1个趋势是,后冷战时期的新自由主义主导的全球化资本和市场对新兴市场国家和其他发展中国家的要求,是有效的治理和地区的稳定,而不是激进的民主化,避免潜伏的地区冲突和人性主义灾害。东南亚地区的各类型威权体制得以在第3波民主化浪潮的减退进程中喘息并巩固,构成1个‘持久威权’的现象。而作为其当权阶级的意向性空间和地区性集体安排目标,这些威权模式也被续写成所谓‘东亚奇迹’的神话,将威权下的经济增长模式转化为威权本身的巩固模式。”吴强写道。

固然,如果积极的看,菲律宾乃至东南亚的转型昭示了1波新的政治潮流。吴强觉得,这1新的政治潮流以全球化浪潮催生的新兴中产阶级为主体,通过“自中而上的”、以社会运动为主的各种抗争方式进行直接民主的参与,同时从威权体制的内部和外部推动着该地区的民主化,它与全球民主紧密相联。

菲律宾是亚洲第1个共和制国家,早于中国 13 年,当年对孙中山有了启发

1898 年 4 月 24(25) 日,美西战争爆发。1周后, 5 月 1 日凌晨平静的马尼拉湾,美国海军上将乔治€€杜威带领的美国舰队向西班牙舰队开火。战役只延续了几个小时,西班牙舰队的7条军舰全军覆没,而美国海军仅仅付出7名水手负伤的轻微代价,仿佛,1个新殖民者将度假般地轻松踏上菲律宾海滩。

但是,就在海战过后,美军在 8 月 13 日“兵不血刃”地进占马尼拉,几近毫无悬念的新旧殖民者交接的几个月内,1场看似平常的抵抗运动戏剧性地延迟了美国的接收,也从此改变了菲律宾乃至全部亚洲的历史。

早在美西战争爆发之前,这场开始于 1896 年的抵抗运动表面上渐趋平静: 1896 年 12 月 30 日,后来被称为菲律宾独立之父的诗人黎萨,被西班牙殖民者以火刑的方式处死;在军事实力上,西班牙政府军有能力击败起义军队,控制马尼拉城,但已无力剿灭乡村地区的游击队; 1897 年 12 月中旬,菲律宾的西班牙总督和起义领导者阿奎那多达成协议,西班牙向阿奎那多等人支付810万美元,换得阿奎那多自愿放逐香港。但是,就在马尼拉海战结束1周后,阿奎那多闻讯后立即动身离开香港,返回吕宋。 6 月 12 日,阿奎那多在故乡甲米地宣布成立菲律宾历史上第1个独立政府; 6 月 23 日,革命政府代替了101天前的独裁体制; 7 月 15 日,阿奎那多任命第1个内阁,具有1百3105名议员的议会也宣布成立;到 1899 年 1 月 21 日,在美国总统麦金莱任命第1个菲律宾委员会(谢尔曼委员会)的第2天,阿奎那多公布《马洛洛斯(Malolos)宪法》,两天后,菲律宾第1共和国的政府成立。

至此,延续了两百多年的菲律宾人民起义,以共和的方式获得了成功,它虽然短暂却是亚洲历史上第1个共和政府,唤醒了全部亚洲,将地方性的抵抗转变成具有普世意义的抗争民主运动的1部份,标志亚洲抵抗潮流中现代性的接入和抗争民主运动构成。

孙中山,来自:维基百科

在随后的1个世纪里,民族主义者、共产主义者、新教徒、佛教徒和其他各种抗争运动,前后以各自的方式寻觅着亚洲的民主道路,改变着亚洲政治的版图,构成1个寻求抗争民主的世纪。例如,中国最初的民族主义者孙中山,从菲律宾的 1898 年革命看到亚洲的觉醒,转身在中国发动1次又1次的革命行动。 2001 年,在手机短信的召集下,数万民菲律宾人聚集在总统府前,要求腐败的埃斯特拉达总统下台。新的移动传播网络塑造了1场“精灵暴民”(smart mobs)式的抗争运动,也再次在菲律宾的土地上证明,“人民气力”从民族主义运动和马克思主义斗争1路走来,可以担当引领民主政治的公民社会主角。

与菲律宾的人民气力平行,过去210年来在大东亚地区逐步兴起的新社会运动,正在构成1股新的民主抗争气力,开始改变该地区的政治版图,成为推动该地区民主转型的主要动力。从菲律宾人民气力的兴起,到从马来西亚人权运动高涨,从印尼苏哈托政权的垮台到东帝汶的独立运动,从缅甸的“番红花革命”到泰国的红衫军示威,公民社会和社会运动推动的民主抗争,在东亚地区的内部此起彼伏,展现了行将到来的“第4波民主化浪潮”态势。

1986 年独裁者马科斯被赶下台,多元化的社会结构对社会体制是1种保障

1986 年 2 月 7 日,在里根政府的压力下,1次被马科斯称作“临时选举” (snap election)的总统大选便成为菲律宾威权体制下,情势民主向这1全民抗争运动开放的窗口,马科斯的竞争对手是只有家庭妇女经验的阿基诺遗孀€€€€科拉松€€阿基诺。

马科斯赌定反对派软弱、分裂,可以无所不用的威权手段赢得表面的胜选,赢得国际合法性,手段自然是操纵和贿选。当 1986 年 2 月 13 日马科斯单方面宣布胜选时,贿选的丑闻已传开。而官办协会(Government-organized NGO,简称GONGO)全国自由选举运动(National Movement for Freedom of Elections,简称NAMFREL)在选前动员了510万志愿者监督选举,保护投票箱,教会根据独立计票结果严重质疑马科斯的所谓“胜选”。菲律宾天主教主教会议(简称CBCP)随后发表声明,谴责马科斯的选举舞弊行动,鼓励信徒相信自己的判断,呼吁非暴力抗争。

2 月 16 日,教会动员民众上街,庆祝“人民的成功”,抗议马科斯企图让国民大会承认他的“胜选”。大约1百510万示威民众占据了马尼拉中央公园,阿基诺夫人也在集会上提出连续抗议的计划。

此时,对峙并未出现,但1场政变却在酝酿。国防部长胡安€€彭斯€€恩里勒与格利高里€€霍纳桑上校策划政变的消息走漏,22日逃进马尼拉附近奎松市桑托斯大道(Epifanio de los Santos大道,简称EDSA)的阿奎那多军营,马科斯的亲信拉莫斯将军也加入叛军。

马科斯,来自:维基百科

当晚,红衣主教辛(Sin)透过教会电台呼吁人们“带上食品给我们的朋友”,数百万菲律宾民众涌上 EDSA 。百万示威民众以肉身挡在军营和前来缉拿叛军的政府军之间,这场“人民气力”的示威延续了4天。近距离面对刺刀的示威者发现,在这个菲共和菲共武装缺席,主要是菲律宾中产阶级在场的和平抗议现场,被百万民众反包围的政府军开始军心动摇,逐排、逐连地崩溃。

固然,大范围非暴力和国家暴力对峙现场的背后,不单是天主教会。事实上, NAMFREL 不但得到教会的支持,1980年代初成立的 CBCP 1直是教会支持 NAMFREL 的联系机构,菲律宾天主教教育协会(简称CEAP)在乡间的高中和学院也都被当作 NAMFREL 的地方分支机构场所; NAMFREL 还得到很多菲律宾商业公司的资助和支持,包括本地公司和跨国公司如邦多矿业(Benguet Mining)和壳牌菲律宾(Shell Pilipinas),他们提供房屋、援助和银行信贷;美国民主基金会等国际 NGO 也是 1951 年由美国中央情报局(简称CIA)帮助建立的 NAMFREL 的援助者,美国政府随时掌握着选举和抗争运动所反应的民意消长。

从此意义上说,菲律宾“人民气力I”民主化运动的成功,结合了教会的领导作用,教会激进组织和菲共(毛主义)的长时间坚持,菲律宾中产阶级与民主精英国际支持和社会运动(人权运动、自由选举运动等)的多重气力。

红衣主教辛(Sin),来自:维基百科

由于教会主流气力的逐步转向更积极参与社会进步,也相当程度上抵消菲共及人民军对后来人民气力行动的直接参与,保证示威的非暴力性质,在不改变菲律宾阶级结构也就是社会革命的条件下完成了1次政治革命。马科斯政权的家族统治、阶级分化和反共恐怖,在大范围的非暴力示威与国家暴力的延续对峙下缺少足够自持力,政权颠覆的社会震荡远远小于经典的民族革命和共产革命,也小于第2波民主化浪潮即法国大革命的血腥,非常典型地代表了第3波民主化浪潮的普世模式,对韩国、台湾的民主化都起到示范作用。

事实上,美国里根政府的舒尔茨国务卿与负责东亚和太平洋事务的副国务卿沃尔福威茨过去两年里1直在向马科斯施压敦促政治改革€€€€ 1986 年 2 月 15 日,马科斯宣布胜选两天后,美国国务院发表了1份立场声明,指责选举中存在广泛的舞弊和执政党的暴力,这1声明改变了稍早的中立态度。大范围非暴力运动与国家暴力对峙的结果,菲律宾掌控团体3大要素(商人阶级、教会和美国政府)中的最后1位暗昧者也站到了抗争运动的1边。人民气力示威的第3天,美国总统里根通过马科斯密友参议员 Paul Laxalt 发出了最后通牒,正告菲律宾政府军不得向示威者使用武力。第4天, 2 月 25 日,众叛亲离之下,被美国抛弃的马科斯被迫离开马尼拉飞往夏威夷避难。科拉松€€阿基诺成为菲律宾民主化以后的第1位总统。

马科斯如何用 21 年的时间在菲律宾建立起了威权体制?

1972 年 9 月 21 日马科斯宣布戒严以来,菲律宾笼罩在“反共”的白色恐怖下,马尼拉中产阶级人人自危,仅戒严后的最初几周就有 3 万人被捕,随后几个月著名的 Camp Crème 监狱就关押了两万名政治犯。同时,菲律宾社会的贫富分化日益加大,社会不满日趋高涨,在革命以后的 1988 年基尼系数仍高达 0.647 。

即便在菲律宾的威权体制下,戒严也催生了原本的守旧组织的分化,或向激进组织发展,或向地下组织发展,特别是1些激进教会组织和人权组织相继成立并酝酿变革。比如 1970 年代至 1980 年代的3大人权组织,除成立于 1950 年代的天主教的“主流宗教高层人士协会” (Association of Major Religious Superiors,简称AMRSP),另两大著名人权组织€€€€“菲律宾政治犯救济小组”(Task Force Detainees of the Philippines,简称TFDP) 和向恐怖受害者提供法律支援的“自由法律支援小组”(Free Lega工作服进项可以抵扣吗
l Assistance Group,简称FLAG)€€€€均成立于 1974 年。

而天主教会本身就是这些新人权组织的催化剂:属于主流宗教高层人士协会(AMRSP)的毛主义的全国民主战线(简称NDF)和基督徒全国解放(简称CNL)的成员,共同创建了菲律宾政治犯救济小组,首任主席是美国耶稣会的 Fr. Mel Brady 。 1975 年 TFDP 就有近两百名志愿人员; 1979 年为止已救助了1千3百个家庭、3千名政治犯;到 1993 年发展为菲律宾最大的人权组织,在6108个省(菲律宾共有7102个省)建立了分支机构,具有工作人员两百8108人。

阿基诺夫人,来自:维基百科

因此,虽然 1986 年之前菲律宾威权之下的的公民社会1直处在割裂、多层、分化的状态,但是公民社会内部的分化与张力却能反应社会气氛的紧张,终究影响人们走上街头并沾染给面对面的弹压兵士。换言之, 1986 年终究的抗争剧目€€€€大范围示威民众与大范围弹压兵士之间的对峙与互动,早由此前10几年间菲律宾公民社会内部的紧张而逐步成形,构成抗争的认知框架和斗争剧本。

具体地说,是戒严催生了上述这些“革命左派“,与传统的、守旧的教会主体乃至旧的“公民社会”结构都产生冲突:围绕支持还是抗争马科斯政权的守旧与激进的冲突,致使菲律宾天主教主教会议(简称CBCP)与教会内独立机构“社会行动、正义与和平全国秘书处”之间的紧张; CBCP 与 AMRSP 之间的紧张; AMRSP 与 TFDP 之间的紧张。结果,貌似碎片化的、内在紧张的公民社会内部的紧张本身,无时无刻不在马科斯政权“反对者即共产份子”的威慑政策下进行选择和动员,逐步消解马科斯政权与抗争运动之间的缓冲地带,终究将全部天主教会和人民与丛林中的菲共联接到1起,推到了威权的对峙面。

1986 年抗争运动之前,有甚么契机?

接下来的发展与东帝汶和台湾的转型都有异曲同工之像,两个插曲性事件根本改变了菲律宾的政治气氛,终究导向抗争运动与国家暴力全面对决。

先是 1981 年教皇保罗2世访问菲律宾,马科斯被迫在保罗造访之前取消戒严,但同时修改宪法,赋予自己几近不受任何限制权利。 1983 年 8 月 21 日,流亡的前参议员阿基诺返回菲律宾在马尼拉机场遇刺,菲律宾人民为之震惊,大多数人终究意想到马科斯统治的邪恶程度。菲律宾红衣主教辛(Sin)在1次回应讲话中,直接批评马科斯政权,“全国的矛盾是国家与人民之间的”,他并号令教会站在受压迫的人民1边。这起暗杀的政治效应,类似 1984 年江南被刺在美台关系间所起的戏剧性变化而终究成为台湾民主化的导火索,也演化为菲律宾公民社会的动员令。

阿基诺(Benigno Aquino Jr),来自:维基百科

随后举行的阿基诺葬礼,虽然充斥暴力弹压的流言,依然有大约1百万菲律宾民众参加了9个小时的葬礼。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不满先从教会的弥撒和祈祷活动中发酵,再到街头抗议。这1阶段的抗议相对温和,也被称作“彩带革命”,许多有创意的抗争方式层见叠出:抗议者在商业区抛洒5颜6色的彩带,如节日1般;每周日上午的“趣味慢跑”(fun run);和从“Tarlac to Tarmac”即从阿基诺故乡到马尼拉机场(暗杀地点)的“漫步” 。到 1984 年,美国驻菲大使也终究表态,要求“恢复民主制度”,商界领袖和教会领袖纷纭支持,菲共的许多外围组织也加入了要求自由民主的潮流,菲律宾教会全国理事会(NCCP)也在 1983 年 10 月发布了和解纲领。几近所有人都在期待民主的到来,只有马科斯依然迷信着威权的气力。

开启民主化以后,民粹主义又兴起了

1986 年人民气力颠覆马科斯独裁政权以后,菲律宾走上的民主化的轨道,但是社会分裂并没有改变,大部份乡村土地依然掌握在封建大地主手中,贫困人口比例照旧。

1986 年操纵菲律宾政治3位1体的富商及大地主、教会和美国政府其格局基本未变,只是国际公民社会的角色愈重,与美国政府共同发挥着外部影响。

经过 1986 年以后公民社会的多元发展,占菲律宾人口 60% 的乡村农民已相当程度上被“自中而下”的 NGO 动员,存在着两个主张农业改革的大型非政府组织 UNORKA和PEACE( Philippine Ecumenical Action for Community Empowerment Foundation);但是乡村贫民的自我组织、 NGO 代表依然没法充分表达本身的利益诉求,取得相应的政治参与机会。即便已习惯走上街头的菲律宾中产阶级,也难以真正掌控本身的主体性。

埃斯特拉达,来自:维基百科

1998 年总统选举结束,埃斯特拉达近乎民粹主义的成功明显超越红衣主教辛和阿基诺夫人的欲望。那些被传统政治精英排挤的真正穷人,或许正是埃斯特拉达的准民粹主义选民基础所在,也是教会权威的要挟所在。

说来讽刺,埃斯特拉达这位由于滥权而引发民愤的民选总统,在前任拉莫斯任职期届满之时,就以副总统之身参加了反对拉莫斯企图修改宪法、争取连任的610万游行人潮,然后如愿当选。结果任职仅仅两年,他就再度引发桑托斯大道的抗议人潮,最后被副总统阿罗约取而代之。

和马科斯类似,埃斯特拉达的垮台也是缘于国家暴力的滥用

围绕埃斯特拉达的1群盟友是菲律宾军事学院(简称PMA) 1971 届的军官,特别是曾参与1系列政变的霍纳桑将军和前防长恩里勒,这个拉帮结派、滥侵人权的军事冒险主义俱乐部把持了菲律宾的国家暴力机关。致使 2000 年初菲律宾军方使用“整体战“,在棉兰老岛对付穆斯林游击队,造成大量无辜平民伤亡。如此在年中开始引发第1波政治抗议,要求埃斯特拉达辞职。

2000 年 10 月,埃斯特拉达任人唯亲、夜夜笙歌、投机股市等腐败丑闻被暴光,报纸、电视连篇累牍报导埃斯特拉达的“7个妻子”和“半夜内阁”,连同埃斯特拉达破碎的英语,引发已具有民主张识的菲律宾中产阶级的嘲笑和不满,开始有市民走上街头,提出了“埃腐下台”(Erap Resign)的口号。滥用国家暴力的领袖怎能逃脱滥用权利的嫌疑,何况埃斯特拉达1向自诩与流亡前总统马科斯交厚,红衣以前邮电局工作服
主教辛和马尼拉牧师公会公然呼吁埃斯特拉达辞职,并得到天主教会机构 CBCP 和 AMRSP 的支持。

EDSA,来自:维基百科

随后,3名议员、2102名政治与宗教团体领袖也联合提出弹劾动议。 10 月 29 日,来自约两百家 NGO 、工会、宗教团体、商会、精英新村的业主协会和政治团体的两千到两千5百名代表,在公民议会II(COMPIL II)开会讨论,决议与副总统阿罗约协商此事。

从 2000 年 10 月要求埃斯特拉达辞职的风潮开始,到 2002 年 4 月埃斯特拉达正式被逮捕并认罪,将近210个月的漫长进程中充满无数的政治插曲,包括 2000 年底的审判进程中检察官不堪压力,主动向公民社会要求支援; 2001 年 1 月短暂的军事参与;阿罗约副总统正式出任总统;“保卫总统府”运动,等等。如此反复、交错,戏剧性又旷日持久的运动,被称作“EDSA Dos”的政治马拉松,犹如泰国红衫军运动和黄衫军运动的交替演出,不能不让人产生许多示威及多数 NGO 都被政客操纵的怀疑。最明显的是, 2002 年 4 月数百人聚集在埃斯特拉达住所前示威,支持埃斯特拉达,试图禁止逮捕行动。他们与“第2次人民气力革命”(人民气力II)的中产、市民阶级明显不同,绝大部份示威者都是真正赤贫阶级,外表有明显的破坏性,并有暴力准备,听说得到富商的巨额资助,现场充斥着酒精和毒品。

2001 年前后的人民气力 II ,意味着政党政治进入1个成熟期

从“第2次人民气力革命”1开始到最后,菲律宾的民主政治基本上运行良好,各个层面的协商都在有序进行,试图解决埃斯特拉达的政治危机。即便在马尼拉民众举行第1次大范围抗议以后,身体健康状态相当糟的红衣主教辛(Sin)依然呼吁埃斯特拉达体面地下台,将权利移交给副总统阿罗约。

尔后,反埃斯特拉达和支持埃斯特拉达的示威民众屡次聚集,人民气力II运动和反运动始终平行着弹劾程序、司法程序的进行。换言之,在 NGO 、社运团体和教会已有了协商民主的渠道以后, 2001 年人民气力II的整体显现,倒更像对弹劾政治和司法程序的大范围“围观”,也就是1个民主体制内的常规抗争,对民主体制运行的院外施压,而不是抗议政权或体制本身。

阿罗约,来自:维基百科

进入 21 世纪,菲律宾公民社会的根基已多元化,公民社会气力的成长在全部东南亚地区有目共睹。在民主化以后产生的抗争运动,已鲜有针对国家或政权本身,而是针对具体的政党与政客、具体的政策与制度,特别是国家暴力制度这个抗争运动永久的对象,结果总是有益于民主化的巩固,创造更大的社运空间。

埃斯特拉达的支持者,菲律宾的农民问题始终没有解决

人民气力 II 行动结束后,阿罗约新政府没有通过任何社会改革方案,包括农业及土地改革,1切又回复从前。

首先举行大范围示威的支持埃斯特拉达的民众,大部份聚集者都是非政府组织 El Shaddai 的成员,由曾是埃斯特拉达精神导师的弗拉德(Velarde)牧师领导, 2000 年 11 月 11 日的示威人数估计在810万到1百万之间。与前例泰国红衫军运动的对泰东北农民自主性的构成鲜明对照,这些底层民众与 NGO 的态度相当摇摆。弗拉德牧师的跟随者很快产生分裂,他在教会信徒的攻击下“萌发退意”,远赴美国“看病”前不能不向红衣主教辛写信表明自己对教会的虔诚。

许多普通菲律宾人意想到反埃斯特拉达运动的领袖们可能更腐败、只是隐藏得更好,许多真实的穷人1度谢绝反埃斯特拉达动员,而当他们决定加入抗议时却举出了“贫困就是气力”的口号,立场和潜台词都非常耐人寻味。

来自:维基百科

犹如泰国的情形,从人民气力到人民气力 II ,表面激进实则守旧的格局与菲律宾社会的高度分裂有关。

以公民议会 II (COMPIL II)的 2000 年 10 月会议为例,其代表主要是政治立场“右中、中右和中左、左中”的团体,构成了1个反埃斯特拉达的“核心战线”,他们排除传统政治精英和极左组织,大体上继续了 1986 年人民气力运动的阶级性质和抗争的局限。相比之下,底层民众的自我组织和 NGO 代表,依然没法充分表达本身的利益诉求。但是,菲律宾的社会分裂,和菲共代表的武装抗争,都很大程度上建基于极不同等的土地制度之上。

在 1986 年人民气力以后,再多的 NGO 主导的全球性议题抗争,诸如反 GATT 及 WTO 运动和公平贸易运动,都更像是中产阶级的议题,而未触及农业及土地改革这1根本问题,也始终难以进入菲律宾的政治议程。阿基诺和拉莫斯两届政府都因议潍坊福田雷沃工作服
会内大地主议员的阻扰,而未能通过土地改革法案。在人民气力 II 漫长的政治拉力进程中,两大主张农业改革的非政府组织 UNORKA 和 PEACE 虽然与 COMPIL II 关系密切,却由于副总统阿罗约对农业及土地改革的偏见,而被排除在 COMPIL II 的政治议程以外,并被贴上支持埃斯特拉达的标签。阿罗约政府上台后推出的104点军事手段为主,疏忽农业改革的反恐计划,再度证实菲律宾的农业土地政策如何遭到守旧政治格局的绑架。 2009 年 12 月,阿罗约更宣布马京达瑙省(Maguindanao)戒严,这是 1986 年后的第1次戒严,却再次发出倒退信号。

Aguinaldo军营的人民气力记念牌,来自:维基百科

与此同时,虽然 2002 年菲共和人民军组织被美国政府认定为恐怖组织,菲共却大有复兴之势,越发证实这1陈腐政治和社会分裂的反差:不但截至 2004 年菲共依然在乡村地区具有约1万人游击队的实力;而且菲共的不同派系分别支持菲律宾的富商,包括阿基诺的儿子小阿基诺(Noynoy Aquino,前菲律宾总统阿基诺3世),取代 1980 年代对左派教会组织的支持,对本日菲律宾政局的参与愈益加深 。

如此新旧寡头操纵的背景下,抗争运动或抗争民众的主体究竟是谁,他们能否真正掌控自己的主体性,只有在街头还是必须同时通过政治协商,来确保本身的利益与运动的自主?这些都是困扰人民气力II的问题,后来一样困扰着人们对泰国红衫军运动的思考,影响人们对东南亚国家底层民众与中产阶级关系的判断,影响人们对这些地区抗争运动与公民社会关系的理解。

中产阶级和新技术让转型进程增加变数

虽然如此,在人民气力II的行动中,通过通讯和传播工具,菲律宾中产阶级却“自组织”地取得了新的主体性。

在 2001 年 1 月 16 日到 20 日的抗议中,他们展现了新的动员能力。美国华盛顿大学教授拉斐尔视察到,“当支持埃斯特拉达的参议员突然中断了弹劾程序后,反对派领袖用手机传播短信,2105分钟内两万人聚集在EDSA大道”。到 2001 年,7千万菲律宾人口中有5百万人具有手机,每天发送大约7千万条手机短信,主要集中在马尼拉这样的大都会地区,而当时电脑的普及率只有 1% ,而 40% 的人口依然处于每天收入1美元的贫困线下。手机成为菲律宾21世纪初城市中产阶级新的交换工具,同样成为新的抗争动员方式。 连续4天的抗议经历了军事弹压的要挟、红衣主教辛(Sin)的公然反对、全国总罢工的呼吁、政客们在 19 日晚的彻夜协商,终究以 20 日上午最高法官戴维(Hilarion Davide)授权副总统阿罗约为新总统而告结束。

在反对与支持埃斯特拉达的两支运动交错对抗的进程中,虽然教会姿态鲜明,不同立场公民社会组织明显都被政治角力的双方充分利用,反对埃斯特拉达的人民气力II的抗争烈度本来不高,看似也难以延续,却基于手机短信传播和动员的灵活而支持下来,贯穿了 EDSA 上聚集的抗议人群和政客们的协商,化解了与国家暴力对抗的危险。在这个意义上,著名互联网专家霍华德€€莱金将人民气力II称为“精灵暴民”,代表正在出现的社会革命,可谓 2001 年人民气力II运动最有价值的收获。

人民气力革命(1986),Photo courtesy of Art Tibaldo,来自:rappler

相比 1986 年的“社会革命缺位”,菲律宾中产阶级或市民社会的抗争运动一样没有改变阶级结构,却由于手机传播的自我利用而“进化”,被赋予社会革命的意涵。由于短信可能以到达未知远真个方式集合超出社会时空分隔的暴民,而面对这类小群体之间相互联系而汇成大范围“暴民”,传统城市计划和公安再难以控制。对抗争运动本身,也无需主教大人的召唤或周密组织的动员,1个普通 NGO 领袖连通1群跟随者,便可能随时召集起超乎意料范围的精灵暴民们,比如“迈克大哥”弗拉德发起 2000 年 11 月 11 日的百万人示威。较之泰国红衫军前例的边境农众占据曼谷市中心、而自我赋予的激进性,“EDSA Dos”居然由于抗议大众相互间传播、连接关系的变化而产生相对传统抗争运动的革命性,“精灵暴民”大概才是真实的人民气力,也通过人民气力的重复而让“人民气力”成为1种公民抵抗的经典样式。

这也许是行动本身取得普遍性的路径之1,更是菲律宾各社会阶级,包括广大农众重新取得主体性,摆脱或抗争守旧政治威权,重构政治生活新的主体间性的新契机,而不管威权来自国家暴力的威慑还是来自农村与城市、阶级与贫富的分隔,或来自寡头政治,比如早已从解放运动转向合作的教会或菲共的操纵。

对后者,抗争与威权的对峙可能依然在街头,却可能更常常地产生在平常生活的空间。特别当互联网 Web 2.0 的利用更进1步取代手机网络,那末,无需组织,无需中心化网络,无需占据中央广场,乃至无需占据街头,是不是也可能从互联网随时产生“精灵暴民2.0”?这是摆在所有东南亚国家乃至世界公民社会眼前的契机。人民气力 II ,犹如 1898 年菲律宾独立运动的示范效应,再度对东南亚 21 世纪抗争运动的发展和样式具有重要的启示。

放在全球民主转型的大视野中,以菲律宾为代表的东南亚地区有着甚么样的意义?

回顾 1898 年以来东南亚1个世纪的抗争运动史,从菲律宾 1898 年的独立运动到 2001 年的人民气力 II ,从跨“冷战”前后的东帝汶到泰国 2010 年的红衫军运动,重新马地区的华人会党到马共游击队,从佛教入世运动到菲律宾人民气力中天主教会的领导,大致包括民族主义运动、宗教改革运动、民主运动等主要的抗争形态,也有共产主义(毛主义)游击战的极端形态,和街头抗争等社会运动的1般形态。乃至连 19 世纪新马华人会党抗争这样的原始形态,也可从中找到与用时1个世纪的各种现代抗争运动的关联,如孙中山民族主义革命、马共抗日和在马来联邦内争取政治承认的游击战直至今天马来西亚境内的人权斗争等;并可以将具有如此深厚的历史而表面上极具地方性的中断抗争运动,转变成本日公民社会理论强调的跨国抗争网络或全球民主的1部份。

随着东南亚地区卷入全球化程度的加深,经济繁华和社会交换所带来的社会复杂性加深,公民社会的引入与本土对平常生活威权化的反抗迅速结合,构成东南亚此起彼伏的抗争政治潮流。与冷战后 1990 年代出现的、标志着第3波民主化浪潮走向终结的“自上而下的”全球化浪潮相比,这1新的政治潮流以全球化浪潮催生的新兴中产阶级为主体,通过“自中而上的”、以社会运动为主的各种抗争方式进行直接民主的参与,同时从威权体制的内部和外部推动着该地区的民主化,它与全球民主紧密相联。

阿拉伯之春,来自:维基百科

理解这1抗争民主如何存在于东南亚地区的传统威权与民主创新的紧张与冲突当中,才能理解第3波民主化浪潮为什么在东南亚趋向终结,才能理解去民主化的威权亚洲的现状和未来。

不管是民族国家的威权还是抗争的普世主义诉求,都凸显其中的现代性与后现代性的紧张,即威权与抗争的冲突。换言之,本日东南亚的抗争民主潮流大可以追溯到民族主义革命和“冷战”时期,但在全球化时期重新展现其新的普世主义主体性,俨然从威权阵营内部会聚并呼应了基于全球公民社会网络的全球民主,并且以反全球化运动的姿态继续其与全球化运动所代表的新威权的抗争。这会是从第3波民主化浪潮腹心生成的新1波民主化浪潮,即第4波民主化浪潮的开端吗?

威权主义为何在亚洲是1个摆脱不掉的存在?

但是,第4波民主化的先声是不是意味着国家暴力乃至国家的灭亡?巴特尔松和斯金纳等人的悲观很能说明抗争民主面临的严酷现实。即便在最剧烈的国家主义批评者看来,“冷战”后兴起的全球化浪潮带来1场新自由主义的“自上而下的革命”,1个新自由主义的全球资本体制,迫使各国政府向货物和资本活动开放边界,并且相互合作。

其中1个重要指标是主权基金。东南亚的新威权主义对此发展较早、较成熟,从1个隐蔽的侧面凸显新威权主义与全球化和全球资本的紧密合作关系,与所谓民主基金会(简称NED)资助的“伪公民社会”正好构成1个对比。

结果,去政治化的“治理”与治理基础上的全球合作,替换了要求那些第3波民主化浪潮以后幸存的威权国家的民主化任务,而在很多后共转型国家却“选举主义”至上,表面的民主制度难以禁止“选举三星工作服衬衣
威权”的泛滥和治理的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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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波民主化浪潮以后,东南亚、非洲和拉美余存的威权国家由于治理的改良而被挽救,威权在新自由主义的全球资本的帮助下得到巩固,然后1个“新威权主义”国家的俱乐部俨然成形。“自由之家”(Freedom House) 2008 年 1 月的评估发现,自 1994 年以来世界的自由指数第1次出现连续两年净降落,这大概便是拉里€€戴蒙德最近10年来1再正告全球民主倒退,而威权俱乐部却不断壮大的缘由吧。

在东南亚,新威权主义的情形更加严重,乃至在民主化最早的菲律宾,人民对民主的信心都开始降落。“亚洲晴雨表”(Asian Barometer)对公共舆论的调查发现,从 2001 年到 2005 年,相信民主是最好的政府制度的民众比率从 64% 跌落到 51% 。

威权的保护伞首先是东盟,而不是“冷战”期间出于“冷战”的地缘政治考量,去庇护那些所谓“民主典范”的威权国家的美国。在东盟这个国家间的“复合多边体”(complex multilateralism) 范围内,东盟几近属于全球化秩序的1个忠实代理人,陈腐民族国家观念的守护人,对普世价值或干预国家内政丝绝不感兴趣。在过去410年的大部份时间里,地方抗争运动为东盟和东盟成员国漠视;到了最近几年,东盟机构才开始吸收社会组织参与东盟某些层级的会议咨询和讨论。

东盟成员国国旗,来自:维基百科

但是,东南亚威权真实的保护伞依然来自东盟之外的地区大国,来自该地区全球化的主要受益者和参与者即东盟峰会“10+3”模式内的东亚3国,特别是其中之1的晚期威权主义国家。向东南亚输出威权、便宜工业品和基础设施、并进口原材料是这个新兴大国保持其全球化地位、扩大地区影响力、保持国内威权的重要手段。正是在该国的大力帮助下,像缅甸军政府这样遭到国际社会唾弃的反民主政权才可能长时间存在,就部份由于新威权俱乐部的扩大无疑有助于减轻深受全球民主、色彩革命冲击的晚期威权大国的国际压力。

而晚期威权主义作为全球性新威权主义上升运动中的东亚特例,与东南亚的持久威权类似,其威权体制的韧性也其实不具有任何理论上的新意,例如,诺德林格早在对 1970 、 1980 年代东南亚军人政权与社会关系的研究中,就提出了韧性(resilience)的概念,而当下的晚期威权主义则因深入融入并受益于全球化的资本主义,而增强了本身组织的延续性和威权的制度整合能力,只要在可预期的未来,抗争运动没有基本的合法空间或情势民主与之对抗,如摩尔多瓦和伊朗的选举机会可资利用,那末,强化的威权还将长时间存续。

公民社会的缺失,是亚洲宿命的根本缘由

但是,另外一方面,其内部抗争运动的突起作为全球性抗争运动的1部份,从社会的国家主导型(state-led society)开始转变成构成中的公民社会,而且这样1个进程是自创生的,从而改变了威权的性质。即使如缅甸这般高度威权政权治下,也能产生“缓性大众” 的静默洪流和人民气力模式的“番红花革命”,且在大范围自然灾害的冲击下,其威权统治已松动。

这个背景下,全球民主或全部抗争运动都自觉、不自觉地卷入最广泛意义上的“反全球化运动”,虽然其中存在大量的表面重合和扑朔迷离的关系,就像联合国的许多机构与国际非政府组织合作,反对另外一个联合国机构世贸组织(WTO)1样。也只有从这个角度动身来看,所谓全球的地方性反抗才成心义,它们都属于1场全球性运动,是(全球)社会对国家的抗争,而不是所谓分散的地方性运动,由于只有民族国家在这个全球化时期才显示出威权主义的地方性。

东南亚的抗争民主,由于身处新威权俱乐部的中心肠带而更具前线的紧张,却也已开始改变东南亚的威权态势,犹如晚期威权主义的分散。虽然威权政权还将在可预期的未来继续保持,并且借由多堆叠加的“复合多边体”的地区性威权制度和威权俱乐部的巩固而加强,但是威权的性质€€€€威权主义的国家或社会关系即强迫分区对体制民主的垄断和操纵,对大众的去政治化,对政治异见的隔离€€€€已被各种形态的抗争民主所改变。

缅甸,来自:维基百科


最有代表性的例子,大概是新世纪伊始的 2000 年至 2001 年爆发的菲律宾人民气力 II 行动和 2001 年兴起的马来西亚反内安法运动,这些运动其渊源和网络都可以追溯到“冷战”期间、乃至可追溯至1百多年前的抗争民主。这些地区的其他抗争运动中断性地穿透和暴露表面民主背后的“持久不同等”和国家暴力的滥用,成为检验所有表面民主的试金石。

特别是互联网的发展正在增进传播网络、行动网络和抗争行动3者合1,而成绩为新兴的网络政治,大大扩大了“自中而上”的抗争民主方向,可能将所有的“地方性抗争”融入全球范围的抗争民主网络,可能实时地将威权社会内部的平常生活空间政治化和异见化,加速全球范围内的社会整合。即推动全球公民社会的构成,增进自创生的的抗争政治 向更自发、更灵活、更激进、更频繁的方向发展。

如缅甸 2007 年的“番红花革命” 、 2009 年 4 月和 6 月前后产生在摩尔多瓦和伊朗的“推特革命”展现的 Web 2.0 时期的“人民气力2.0”,面对全球化带来的地方区隔(治格)的巩固,全球公民可能利用互联网 Web 2.0 构成的新型信任网络,组成高活动性的“精灵暴民”和“推特异见群”(twittering dissidents),穿透民族国家的威权性分区和去政治化特别是地方性的“硅幕”,从而推动自已死亡的第3波民主化浪潮内部成长起来的第4波民主化浪潮的到来。

(注:本文是作者吴强《现代性的反抗:东南亚的抗争运动,1898⑵011》1书(即出)的部份内容。小标题均为编者所加。)

推荐书单

1. 《对抗、适应与融会:东南亚的民族主义与族际关系》


这本书是厦门大学历史系教授陈衍德写作的1本有关东南亚民族主义与族际关系的著作。

他觉得, 从民族主义的发展来看,东南亚经历了从民族解放运动到民族分裂运动的变化。从族际关系的演化来看,东南亚民族之间的相处大都经历了对抗、适应到融会的进程。从民族经济的发育成长来看,东南亚经历了殖民地受压抑时期、独立后的发展时期和全球化时期的起伏跌宕时期。从民族文化的变迁来看,出现了各民族文化既融会又并存的复杂局面。

其中,关于菲律宾的1篇名为《亚洲觉醒的先声:菲律宾 1896 年革命及其对亚洲民族解放运动的影响》,可直接浏览。

2.The Politics of NGOs in Southeast Asia: Participation and Protest in the Philippines


这本书追溯了 NGO 在菲律宾的历史,并具体分析了 NGO 在推动菲律宾转型进程中扮演的角色和策略,和和宗教、国外等因素的互动。

作者 Gerard Clarke 是英国斯望西大学(Swansea University) 的教师,专注研究菲律宾的公民社会。除The Politics of NGOs in Southeast Asia以外,他最近1部有关的书是Civil Society in the Philippines: Theoretical, Methodological and Policy Debates,也可1读。

3.Organizing for Democracy : NGOs, Civil Society, and the Philippine State


与 Gerard Clarke 的两本书类似,这本辐射4 士兵工作服代码
文集也是从公民社会角度探讨菲律宾的民主转型历程,也可供参考。

4.A Handbook of Terrorism and Insurgency in Southeast Asia


“911”以后,东南亚地区就被美国看做是反恐战争的“第2前线”(second front)。这本文集试图解释东南亚恐怖主义和叛乱 问题的深层复杂性,揭露出其历史、政治、社会和经济本源。

编者是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大学(University of New South Wales)的副教授 Andrew T.H. Tan 。

5.Civil Society and Political Change in Asia: Expanding and Contracting Democratic Space


这本书是对亚洲公民社会与政治变革之间关系的第1次全面、系统的调查。在作者看来,充满活力的公民社会与民主之间的联系是不肯定的:某些公民社会组织支持民主,但另外一些公民社会组织有可能破坏民主。另外,该研究认为,虽然公民社会是政治变革的1个关键因素,但民主转型和巩固也取决于有效政党、立法机构和国家机构的发展。

6.In the Name of Civil Society: From Free Election Movements to People Power in the Philippines


这是1本从公民社会和社会运动角度,详细讲述菲律宾转型历程的专著。作者是牛津大学的高级研究员Eva-Lotta E. Hedman 。

7.Smart Mobs: The Next Social Revolution


美国科学家 Howard Rheingold 曾因 1993 年最早提出以互联网为基础的“虚拟共同体”闻名于世。“精灵暴民”(Smart Mobs) 则是他又1推重的概念。它指通过数字通讯技术使其调和和沟通能力得到增强的群体,他们以快速动员而著称。 Howard Rheingold 觉得,“精灵暴民”的出现意味着下1次社会革命的来临。

互联网和无线通讯的进步,使得社会运动有了新的情势,他们开始使用手机和街头示威的直接民主压力 ,这也是新1波的政治潮流。

(注:每本书的具体介绍由编者所加,不代表本文作者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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